泪水混着新鲜的血,浸染了绛山君的掌纹。
对不起……
白鸮的神使翕动着嘴唇,身体微微地抖着。
那不是恐惧,是无法抑制的痛苦。
她的身体已经半冷了,神赐给她的生命力被那些刀剑上的东西侵蚀,飞快地随着血流泻出来。
可就在这一刻,她没有尖叫,没有在恐怖中哀求,只是痛苦地盯着神颊侧出现的一道血痕。
对不起,神君,我没能察觉他们,没能抵挡他们……
让您受了伤……
“神君……”
绛山君垂下眼帘,低下头吻了吻这满身血腥泥泞的神使,她揩干净她脸上的血迹,动作轻柔得好像在翻一张金箔。
白鸮蜷曲起身体,羽毛雪一样从身上冒出,又簌簌散落。
羽越来越多,她却越来越纤细,越来越轻。
“我不想离开您,好痛……”
绛山君温柔地拢起手,把她盖在温暖的黑暗中。
“你会回来的,”
她说,“睡吧,到你醒来时,你就回来了。”
把你的痛苦留在神的身体里吧,把你的魂魄送去安宁的水流吧。
等到它沿着青石回转,你就又降生在我身边。
微弱的战栗消失了,只有一捧白色的羽毛残留在绛山君的掌心,随着她张开手,羽毛被风纷纷扬扬吹起。
消失在林木中。
周遭安静了,躺在地上的碎骨和血肉不再发声,只有狂乱的风还卷着林木,也卷着从那条地裂中飞出的粉红色粉末。
天空在变化。
夜幕染上天穹,在几息之间四周就漆黑一片,这浓重如油的夜幕向着绛山深处移动,又被地裂溢出的赤色割断。
蛇身的神飞了起来,身周所有蛇都昂起头发出尖锐的嘶叫。
她被激怒了,被这千百年来第一道出现在她身上的伤口激怒,也被那只死在她掌心中的鸮激怒。
一道影子从晨昏的交界飞近,坠落。
她伸出手接住他,好在这次接住的身躯里还有生命力流动。
“发生了什么?”
落在她手心里的鹤哀鸣着问。
绛山君沉默一阵,用掌心覆盖上了他。
聂云间没有昏过去,虽然现在是伶仃的鹤,他的骨肉和精神倒比存在于人身之中时强了不少。
他只是短暂地被黑暗笼罩了一会,再睁开眼睛时已经躺在一个熟悉的地方。
满地赤土,白色的石头如同肋骨一样弯起,风不断打着旋,在石头之间发出锐响。
聂云间勉强爬起来,抖一抖身上的羽毛,旋即意识到身边还有别人。
春君祝芒,他也在这里。
他身上的衣服朴素多了,不再是笼着芳草鲜花的礼服,而更近似于一件深翠的胡服,衣袖和衣摆处仍有花纹,是绿色与墨色杂绣出来的,好似春老时的叶片。
上次被他挑衅了一道,之后两个人就没再见面,现在站在一起聂云间觉得有些尴尬。
但他尴尬,祝芒却没什么自觉。
那位春神抬着头,一眨不眨地注视着天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