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秋罕见地沉默了一会。
虽说领导忽然愿意做人很让人感动,但是——
女人停顿一瞬,还是抬脚直接走进了办公室,迎着陆昭阳罕见拘谨无措的僵硬样子,万分从容地把手里的文件放在了他的桌上:“……可这份报告不是您之前就特意让我整理的么?有关联防署涉及到的部分,您要看的。”
她打量着男人的表情,蓦地轻笑起来,声音听着也是异常柔和:“您忘了?”
陆昭阳:“……”
监察官女士那句轻飘飘的反问,落在实处就成了震耳欲聋的可怕质疑。
他应该反驳一下的,哪怕就一下。
……可关键是他还真忘了。
这短短数天发生的事情和产生的信息量实在是太多,母亲出手,一切尘埃落定,陆昭阳在放心的同时,对自己的身份定义也从管理局的陆处长变成了头疼恋情的可怜男人,先前令陆处长焦头烂额的麻烦也顺势成了水面涟漪之上那一片落叶,无人追溯,无人好奇,更无人在意。
他现在满脑子都是怎么处理和晏秋之间的关系,自然也就想不起来更久之前自己还和晏秋有过……一次属于工作上的深切纠缠。
但不知道怎么的,开始带入晏秋的角度后,陆昭阳现在只会想,如果他的上司把自己折腾了半个月的工作项目忘得一干二净,他大概也是要生气的。
鬼使神差地,陆昭阳咽了口唾沫,绷紧问道:“……你生气了吗?”
“还没有。”
监察官女士的反应是出乎意料的万分平静,她察觉到上司的语气里存在着小心翼翼地成分,十分心平气和地回答:“毕竟您之前也经常出现这种情况,所以,习惯了。”
陆昭阳:“……”
她没气我。
她纯恨我。
晏秋很想说不去怨恨上司是社畜的职业修养,毕竟她那么高的工资也不是白拿的……不过比起这个,她更好奇为什么一向规规矩矩脸上戴面具一样的上司,忽然就愿意撤去了平日里的遮掩,开始在她面前流露出几分真实的情绪。
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大概是从下城区见面那次开始,陆昭阳距离自己惯常认知中的那个古板年轻小老头印象就开始越来越远了。
是什么让他变了性子?
晏秋想了想,不觉得这是上司反省之后,开启了自我修正的调整模式——他要是真的有这个自觉自己看他都不会这么心如止水——所以应该是乘上了某个关键契机的东风,以此作为理由,顺势从身后某些令他信任的对象那里获得了新的建议。
陆昭阳这样的脾气,寻常人的态度不会让他改变这么多。
算上近期财团的行动变化,还有联防署在这里的存在感——
……啊,应该是回家找了爸妈聊天了。
晏秋很平静地想。